第十九章 山羊哥和黑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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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忽然对县城有了一种莫名的向往，当然这和孙一杰的话并无关系，而是想起那个让我有点魂牵梦绕的女孩。整个寒假里我做过七八次有关司新华的梦。

    家里的书都被我看完了，有的甚至翻了几遍，到后来我都要去沟子镇书店去买书了，买的书也有点杂，前后买过三本，最喜欢琼瑶的小说《彩云飞》，我把自己幻想成其中的男主角，被一个不期而遇的美丽女子爱上，只是我总喜欢把那个女主角想象成司新华的样子。

    寒假开学时间是正月十四，我到学校后接到了两个消息，一喜一悲，喜的是我从一年级直接调整到了三年级，班主任从郭瞎子换成了钱上紧钱老师，悲的是我在一年级获得的奖学金因为跨班被取消了，虽然钱不多，但也让我耿耿于怀的，多少本书离我远去了啊。在那个年代，二十元是一笔很大、很大的财富。

    到了初三才知道，基本上下学期都没有课上了，班里分两类人，一类是等着拿毕业证的，这些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不来学校也没关系，老师从来不点这类人的名字；另一类则是要考重点高中或者初中中专的，尤其是后一类那都是大哥大姐的身份，年龄最长的一个叫康有乐，他复读第五年了，年龄至少也二十多岁了，据说和穆老师都做过同学，脸上一脸青春痘，下巴留着长长的胡子，很是孤傲不群，见了谁都不搭理。据说这个人平时考试都非常好，在年级里不是第一就是第二，但到了考中专时就拉跨，连续两年都差二分，今年他说要剃发明志，光秃秃的头发和长长的胡子搭配，宛若一头山羊。据说这位康师傅每年名字和外号都不相同，只是我遇见他时，就想叫他一声山羊哥，但这位山羊哥未必理我，他走路都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杜秋式走法。杜秋大家不知道是谁是吧？这是年龄问题，七零后应该看过那部RB的电影《追捕》，杜秋就是里边的人物。

    唯一能和山羊哥相提并论的就是黑妮了，她的大名就连我这种过目不忘的人才都记不住，但只要提起黑妮，无人不先要「哦」一声，比我们校长有名多了，她其实应该不能算我们同学，因为她的长相属于非洲大地上那种肤色的存在，也不知道她妈是不是去过阿尔巴尼亚援外，不过黑妮她妈和她爸都是镇子上吃国粮的，也就是说黑妮只要初中毕业就能分配工作，那几乎是我们沟子镇联中所有学生的终极梦想了，山羊哥之所以三年初中加五年复读，以英勇卓绝的精神坚持八年抗战的局面，也不就是想熬出头有份国粮吃吗？

    据说有高人曾经指点山羊哥，说他可以娶黑妮当媳妇儿，那样就能顺理成章吃国粮了，将来生的孩子也可以继承（那个年代儿女都是随母亲身份，这也是我不能吃国粮的原因所在），当然动这个脑筋的远不止山羊哥，很多农村有智慧的男孩都想过，以至于本来都可以用作门神的黑妮成了奇货可居，她初三毕业后居然又复读起来，与其说她想考什么重点高中或者中专，不如享受被男生追的乐趣。

    我在初一除了谢军就没有一个能说话的同学，到了初三后也没有丝毫改变现状，初三里其实有我不少第一次上小学时的同学，我们都是刘家屯子小学毕业的，只是大家都互不搭理。也有人暗中嘲笑，说着我当年小学五年的趣事，对我上次考试年纪第三表示了高度怀疑，说我肯定是偷了卷子。

    进入初三，对我而言是进入了一个噩梦，噩梦的边沿就是可以触摸的黑暗，哦，换句大家都懂的话说吧，班主任钱老师给我安排成了黑妮的同桌，也是从此，暗无天日的生活开始了。

    黑妮绝对不只是黑，她有两个我根本接受不了的毛病，第一就是喜欢吃葱蒜味道，老天爷，人家都是吃一顿，她老人家大清早就要来半头蒜，而且她没有刷牙的习惯，黑色外表下张开血色大口，两排黄色牙齿如砍瓜切菜的刀，我最怕就是她笑了，一笑之下我也认可曹植称象；第二个毛病就是放屁，我的天呢，这个就不多描绘了吧，大家都去过农村的旱厕，我宁可躲在旱厕里也不想坐在黑妮旁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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