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初中中专预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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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爹有点生气：「人家孙一杰是吃国粮的，咋会娶农村媳妇儿？这个大红听你姐姐说人不孬，人家没嫌弃咱家。我和你娘都这么大岁数了，早有个孙子也能安心。你也成人了，这要是初中毕业了，就能娶媳妇儿。」

    在当时的国家政策里，男要二十三周岁才能领结婚证，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，我老家一带都是男女十六七就举行农村婚礼仪式，然后就一起过日子，等到满了结婚年龄再去乡镇上领证，当然，绝大多数都是领着孩子去的，相对而言，这种农村婚礼更有权威性，被几乎所有的人认可，即便没有结婚证也无所谓。

    我已经吃完了两个包子，吃第三个就慢了下来，一边吃一边和我爹讲道理：「爹，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大红。这总不能逼婚吧？我要是考上学，说不定给你领个城市里的女孩回来呢。」

    我爹倒是喜欢我的雄心，可他在苦难年代里熬出来，知道很多事不能靠想象：「我也不要什么城市里的女孩，你要是能有出息考上小中专，再娶个吃国粮的女人，给我生个孙子，我这辈子就算没白活，到阴间见到你爷爷也有个说道。」

    「爹，您放心吧！过几天学校里就有小中专预选，我一定能通过。」

    我娘却不死心，非要强调：「你姐可是答应人家了，说咱家愿意这门亲事。等三节两寿可要去大红家送礼。」农村虽然贫瘠，但都讲究一口吐沫一个坑，这门亲事虽然我不同意，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算是有了农村的法理，当然，十五岁的我还不懂这将来是多大的麻烦。

    天逐渐暖和，学校里却忙碌了很多，尤其是毕业班都要求上早自习和晚自习，我以前只需要躲避黑妮那一身化学武器味道，现在则还要躲开付洪丽，因此我从不去早自习晚自习，理由很充分，就是刘家屯子离学校太远，当然学校里也并不是对所有的学生有这个要求，有一多半的同学都是熬初中毕业证，他们都和我一般无二，所以教室里一早一晚都空荡荡的。

    当然也有躲无可躲的时候，四月初学校里有小中专预选。

    在那个年代，初中中专是农村孩子很重要的康庄大路，考上中专就可以转移户口，变成实实在在城市人，而且专业也不错，穆老师就是初中中专毕业，不过僧多粥少，每年全县也就是招收三四十个人，平均到各个初中中学，能有一两个就算是完成任务，不过考初中中专的绝大多数都是农村学生，是那种坚持不懈的考，就像山羊哥康有乐，今年是第八年了，但依然坚持到底。

    初中中专分三个层次，类似于古代科举，第一关就是学校层级的预选，一般每个学校给五到十个名额，第二层级就是县里的预选了，全县选前一百名；最后是这一百个人集中考试，选前三十名进入不同的中专学校。

    我开始时对此完全不懂，只不过就是参加考试而已，只是看别人如临大敌般模样，才知道这场考试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，山羊哥的胡子更长了，而且他的脸都面无血色，头皮上多了几道伤痕，可能是削发明志时没掌握好刀口的方向，他走路的杜秋式步伐有了改变，似乎脚底下多了点仙气，走路不发出一点声音。其实其他班也有山羊哥这样坚持复读考小中专的人，有男有女，这种人都很讲究，每个都奇形怪状的，有个姐以发覆面，坐在教室里我都分不清楚她的前后。

    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报名参加学校层级的预选了，这其实更像是一场中考模拟，当然公平起见，都是单人单桌，一二年级的学生也得以放假两天。说来也巧，我和山羊哥、付洪丽都被分配到了同一间教室，付洪丽看到我的时候莞尔一笑，我又有了去厕所的冲动。

    考试时间是二天，一如既往采取自己的模式，几乎每一门课我都是一个小时之内胶卷然后骑着车子回刘家屯子，只是到了最后一门课开考前，付洪丽神秘兮兮跑到我前边，小声说道：「考完试你先别走好吗？我想有事给你说！」

    这个动作有点引人注目，当时的初中男女之间说话的极少，而且我俩又不是同一班级，很多人看向我们，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，可我并不是那种善于拒绝别人的性格，咬咬牙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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