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、梦里的鸟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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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我垂头丧气回到家里，哭哭咧咧说了自行车和书包丢失的事情后，我爹呆呆在马扎子上坐了俩小时，我娘则安慰我：「没事，只要你没丢就行，咱家里自行车又不是一辆，明天你骑那辆三八大轮去上学。新书都找不着了，再找老师买一份呗，我给你十块钱！」

    我爹终于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：「这个预兆不好，是说咱儿子读不了书了！这凭空没了课本能补，可这念书的前程也就这样了。我今年六十了，你也十五了。要不这样吧，小师，你自己考虑一下，要不明天你也别去学校了，就跟着我学中医吧！然后我托人给你找个媳妇儿。」

    我本来就是有也可无也可的态度，对于已经上过七年的小学充满厌倦，而这所中学里我当年的小学同学都上了初三，也让我有点觉得无趣，见我爹这样安排，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：「行！」

    我妈还有点不死心：「咱不是说让他初中毕业再跟你学医吗？这好歹也能有个初中毕业证啊，不然说媳妇儿都不好说，人家都喜欢文化人。」

    我很不服气：「妈，我不是有小学毕业证吗？我能写自己名字，也能写好多字，不然我写给你看看！」

    我娘叹了一口气，看来也认命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起我就没去学校，晚上时有同学来找我，说郭老师问我怎么没去，我刚要说自己不念书了，我爹已经笑眯眯搭腔：「袁师病了，是那种传染病，怕去学校传染别人，他在家吃中药吃两星期，病好了就去。」

    我并不是擅长撒谎的孩子，怒气冲冲说道：「我没病！我就是不想去学校！」

    我爹指着我对同学说：「你看，你看，病得不轻吧？你们快走，别传染上！」

    我发起脾气来，晚饭都不吃，我娘给我做了鸡蛋挂面哄我，美食得诱惑让我一时忘记了烦恼，觉得如果不上学能顿顿吃鸡蛋挂面倒真的是幸福生活。

    接连几天在家里跟着我爹学中医，他给我找了个葫芦，让我在上边练习针灸，开始扎几针看葫芦飘来飘去挺好玩，只是不到半个小时就烦了，原本挂在院子枣树上的葫芦被我按在水缸里玩，拳打脚踢的比针扎有趣的多。我娘和我爹去责任田里收割中药材，回家看我一头一脸的水都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晚饭后我听娘对我爹念叨，说这样让我在家里就瞎了，还不如去学校让人家给看着孩子，咱念书不行不要紧，可至少变不成二流子吧。我爹也长叹了一声，不知怎么，那声长叹忽然让我觉得有点压抑，身体里好像有个东西在骚动。

    一直睡不着，先是从我自己屋里睡，后来又去给姐姐姐夫留的空房子里睡，最后到了院子（我们管院子叫天井）里躺着，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。

    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，梦见自己被一个笼子关着，笼子外是一个白胡子老头，有点像是电视连续剧《霍元甲》里的独臂老人，那个老头对我指指点点的不知道说什么，我很努力挣扎着想要从笼子里爬出来，可笼子很坚固，我根本就无能为力，反而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，我大哭起来，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大鸟，围着笼子飞来飞去，大鸟长着翅膀却有一张人脸，对着我诡异的笑着，我哭得更响了。等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确在哭，天井里静悄悄的，月光如水。

    那个梦太真切了，白胡子老头嘲讽的笑容，鸟人飞翔的姿态，还有就是那个笼子的牢不可摧，都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，甚至感到那才是真实的，而我现在这般庸庸碌碌倒像是活在很飘渺的空间，甚至于我爹我娘和我姐都很虚幻，十五岁的少年开始想要寻找自己的世界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时，我爸有个出诊的安排，要去博平县一个叫焦庙的村里给人看病，那个人的儿子来预约过，说他娘清明节给他爹上坟时摔了一下，后腰断了再也站不起来，这半年也用地排车拉着去到聊城医院看过，只是没有效果，这才听人说我爹这个中医可以治疗骨伤，想请我爹去给看看。

    我爹看那个人是个孝子就答应了，他要带着我去给那个老太太看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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